尹川

【勝出】〈異生異類〉(2)

    Attention:

        ※吸血鬼Paro
        ※非常非常非常多私設
        ※時間點大概是中古或是現代,隨意啦
        ※滿滿中二感(艸

        ※驅魔(物理)的年輕神父出久→←過了十幾年才出現徵兆的先天吸血鬼小勝
        ※OOC注意!非常非常非常OOC!←這個最重要

    ●前篇傳送門


    無法修正的BUG:
        §至於名字為什麼是東方風格,這種事情在AU的世界觀下就還請忽略
        §設定鬆散,不要太計較
        §史上最難寫大概就是爆豪了,我完全搞不清楚爆嬌的概念,總之小心注意點(被爆破


    III.

        在爆豪倉皇逃離後,綠谷一直坐在原地仰望星空,沒有任何動作。

        和吸血鬼正面衝突下還保有一條小命,是他運氣夠好。如果沒有猜錯,爆豪還只是個剛覺醒,尚未成熟的吸血鬼。更幸運的是,他連天生吸血鬼應有的其他天賦都還未能使出,就先被聖光削弱,以至於遁入黑暗中逃離現場。

        先天吸血鬼在世界上極為罕見,連能夠名列教廷獵殺榜上的吸血鬼,也都只是啖食人血超過百年,經後天蛻變的吸血鬼。通常而言,在數量稀少的吸血鬼種族社會中,先天吸血鬼通常被稱作「血族」,是貨真價實的吸血貴族,普通人類是絕不可能突變成吸血鬼。

        像爆豪這種案例,可說是特殊案例──除非他特意偽裝成人類,對食物虛與委蛇好騙取人類的信任。

        綠谷為自己一閃而過的想像感到噁心。
    
        「說什麼傻話……」他用力搥擊地面,「就只有那傢伙、那傢伙,是不可能會自願走向這條路的。」

        即使沒受多少傷,他仍感覺身體像是被拆解後又粗暴地黏回,無傷的胸口不斷傳來脹痛的窒息感,綠谷按著心臟輕喘著,嘗試緩解異樣的不舒服。

        自從回到故鄉後,沒有一件事能順心發展。正因為曾經見識過地獄,所以他才會捨棄留在家鄉做個普通人的選擇,接受教廷嚴苛的傳承,誓言除盡世界萬惡。還甚至天真地想著,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事情能再擊潰他。

        為了懲罰他的傲慢,上天稍微開了個玩笑。

        審視過去的自己,會變成現在這個局面通通都是活該。

        所有他所想的根本是個笑話──他不過是一個稍微幸運的男孩,就以為自己掌握一切。

        別鬧了,在接受任務之前,他就該認清自己的才能高低,即使再怎麼有潛力的學生,也不可能在實習結束後能完成教廷長久以來的夙願。

        接受現實吧。

        恍惚中,他聽見他的聲音,那是在有些遙遠的童聲,帶著吸血鬼般空洞的迴響。陰暗之中,爆豪的頭糊成一灘色塊,手裡捧著鮮血淋漓的屍體。唯一能辨識的,是他臉上咧出的意猶未盡的白色笑容。

        該死的──心好痛,怎麼會這麼痛。

        他倚靠著身旁的墓碑不斷乾嘔,力道大得簡直要將五臟嘔得碎裂,胸口遠比想像中還要來得疼,如同被人用一把鈍刃剁入骨肉之中,慢條斯理地剮刨般,難以承受的劇痛。

        拜託了,就算只有我也好,我一直相信你絕對不是那種人。綠谷對著天空喃喃自語。希望上天收到他的祈禱,拯救他於艱難,希冀方才那一切只是一場荒誕的滑稽夢。

        可惜,話語最終僅僅迴盪於空氣中,無力而無助──神不會為渺小的人類而獻出神蹟。

        若觸及神祇成為了禁忌,在絕望的時刻中,只有惡魔才會伸出假意友善的手,人類要如何才能抵禦惡魔的誘惑?

        手上的十字架反射著月亮的光芒,卻越發黯然。那是恩師的餽贈,就在他離開教廷時,歐魯麥特送給他的聖遺物,外觀鍍金的表皮似乎有些斑駁脫落。

        是老師的老師留下的遺物。

        「請求您教我……歐魯麥特老師……」他把頭抵著十字架,想起了正值壯年卻看起來垂垂老矣的恩師。

        他這麼說:「綠谷少年,不要因為其他人,左右了自己心意。」

        那是在十六歲的時候,對於趕不上同袍,綠谷感到非常焦急。就算奮力猛追,他依舊無法扭轉先天缺憾的劣勢。於是乎,意外發生。他不小心在高強度的訓練中閃了神,被妖魔偷襲成功,差點沒了性命。

        當他醒過來時,已經是幾天後。

        將他帶離故鄉的歐魯麥特,正坐在病床旁閱讀聖經,書頁沙沙作響,整個空間充滿來自歐魯麥特存在時強大的安全感。

        「醒了嗎?修女說你的傷勢在控制範圍內,所以休息一個月過後,你還能繼續訓練。」他沒有看綠谷,手指又翻了一頁。

        「是嘛……」

        綠谷抬起包著繃帶的手,遮住雙眼還有因後悔而扭曲的表情,「──對不起,歐魯麥特老師。我、太求好心切了。」少了一個月的時間,他絕對跟不上其他人。他失敗了,也讓他失望了。

        聞言,歐魯麥特將手邊的聖經放在膝上,沉穩地望向綠谷,他說:「不要想一蹴可及,孩子。莫忘初衷。」

        「……初衷?」

    「是啊,你當初為什麼會選擇跟我一起走,你一定有好好思慮過吧。」他伸    出嶙峋的手指,溫柔地放在綠谷手上,像是在哄嬰兒般輕聲。「當你覺得自己已經走投無路時,想想那時候的心境,願你把握潘朵拉盒子深處的希望。至少,我是這麼期望的。」

        歐魯麥特看他已經恢復意識,談了一會兒便起身準備離開醫務室,綠谷想起來他接下來還有好幾堂課。走到門口時,他想了想,轉過頭。

        他露出幼時讓綠谷無條件相信他的笑容,開口:「對了,綠谷少年,你不曾讓我失望過。」

        綠谷的胸口流淌著暖意,所有煩惱因而煙消雲散。

        所以他不會忘記初衷,也不會忘記那時候的歐魯麥特即使笑著,手指卻冰涼得宛如屍體。

        綠谷伸出手抹去臉頰上乾涸的淚痕。哪怕無盡的後悔如潮水,排山倒海地擊打僅存的理智,他也必須前進。

        因為,不前進不行。問題不會在他自暴自棄的時候突然解決。

        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證明小勝的清白,還有找出真正的兇手。
    
        「よし──」閉上眼,他用力拍了拍臉,做了幾個深呼吸,「走吧!」

        既然決定了方向,就腳踏實地完成應做的任務!

        綠谷站起身,看著空蕩蕩的墓園。他還有印象在踏入墓園前的獸徑,似乎聚集了不少因死亡氣息而號哭的靈魂。

        他知道自己花了一段時間恢復正常思考能力,無法避免地,受傷的心靈總是會引來迷惘靈魂。能滿足祂們唯一的糧食,就是活人瀕臨崩潰的內心。失去思考能力的靈魂,只會按照追尋活者的本能行動,祂們為了獲得曾經存在過的痕跡,不惜一切,即便那是包裹糖衣的毒藥。

        只因死亡不足為懼。

        每當綠谷前進一步,祂們便成群呼嘯著穿透他的身體,將絕望凍結至靈魂深處,一邊發出有如哭泣似的笑聲,一邊將灰白的十指緩緩交纏於纖細的腰側,不斷收攏、緊縮,企圖舔舐從他影子內溢漏出的馥郁香氣。

        綠谷瞅了一眼圍繞在身上,濃度高得連他都能依稀看見的霧狀靈體,試圖掙扎幾下,沒有功效。雖說受到束縛,他也沒有露出任何驚慌的神情,綠色雙眸澄澈通透充滿憐憫,宛若一池碧潭。他在教廷裡,和歐魯麥特一樣屬於和平主義者。在事件尚存轉圜餘地時,不希望演變到得用武力驅逐的地步。

        綠谷看著這些迷失的靈魂,他開口,聲音清亮:「無助的靈魂啊,讓我為你們祈禱,引導你們回到主的懷抱。」他將手上的十字架收到口袋中,雙手垂在兩旁,閉上眼睛朗誦經文,靜待祂們離去。

        可惜事與願違。

        即將到手的大餐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來自亡魂的笑聲越發劇烈。祂們眷戀地在綠谷身上不斷咬著,企圖撕下綠谷身上每一塊血肉和靈魂。他身上被靈魂觸碰到的地方,不斷浮出宛如凍瘡的青黑色軌跡,他強忍著不適,持續朗誦。

        祂們最原始的渴望,因為靈魂的互相碰觸,流淌進綠谷的內心──

        活不下去了讓我走我好餓我不想死我恨你給我去死吧你們通通都是垃圾給我去死吧──

        嫉妒活人,進而產生的強烈憎恨之情。

        「啊……果然是如此呢。」綠谷微微嘆氣,「對不起了,我不能再讓你們被這些罪惡纏身。」

        繼承於歐魯麥特的力量不能隨便使用,唯有一樣武器,是貧弱的他所能做到的最好效果。既然碰不到靈魂,就讓能夠傷害魂魄的東西硬是造出足以觸碰的形體;若是詠唱的經文沒有殺傷力,那就靠千錘百鍊的身體為它附加攻擊力。

        祂們宛如野獸放肆嘶吼著,震盪魂魄的嚎叫意圖使綠谷墮入意識的深淵。然而祂們也實在小覷了稚氣未脫的神父,以及他從口袋中戴到手上的那副浸泡過聖水、凹印著十字架的銀色手指虎。

        綠谷朗聲讚頌上帝,硬是壓過了嚎叫。

        他說:

        「我們的天父,願祢的名受顯揚」

        並且藉著手指虎上的聖水,一掌抓住捲繞在雙腳的靈團,極端粗暴地掄起,摜在地上。

        他說:

        「願祢的國來臨,願祢的旨意奉行在人間,如同在天上」

        第一拳,擊碎桎梏雙腳的無名魂魄們。

        他說:

        「求祢今天賞給我們日用的食糧,求祢寬恕我們的罪過,如同我們寬恕別人一樣」

        綠谷扯下肩上的聖帶,跨出腳步,將倉皇散去的靈魂們圈在眼前。他似乎能看見魂魄的形體露出許久沒有嘗過的,恐懼的滋味。

        他說:

        「不要讓我們陷於誘惑,但救我們免於凶惡」

        拳頭收近臉部,接著,便是一陣亂拳。

        「Amen。」

        他呼喊聖號,落下最後一拳。

        綠谷長吁一口氣,放鬆地敲了敲痠痛的肩頸。

        他舉頭看著清晨的陽光從地平線下緩緩升起,泛著一圈魚肚白,柔焦了四周的景色。現在已是晨霧瀰漫的時刻,距離他和爆豪見面,已經過了五個小時。衣衫濡濕後帶來些許沉重感,他吸了吸鼻子,伸手用袖子隨便抹去臉頰上的汗水。

        嘛,工作必須要認真才行。
    
    ───

        綠谷回到小鎮附近時,他看見遠在鎮門口等待好消息的鎮長。他深吸一口氣,冷靜地向鎮長轉述大致的經過──省略遇見爆豪的那段事情。

        鎮長面色瞬間慘白,他轉過頭吱吱唔唔地與其他鎮民小聲交談,綠谷看著他們臉上的期待逐漸消失。他按著左胸,承諾會處理好所有事情,也會繼續待在這裡。

        如果綠谷要留下來,等同是談及報酬。鎮長露出為難的神情,看來是沒有辦法再湊出另外一筆錢支付給教廷。

        綠谷搖搖頭表示不需要,他已經決定將所有捐獻一併留給在地的教堂,絕不收取任何一分報酬,這是來自於教廷的他,為故鄉做的貢獻。

        喜出望外的鎮長握住他的手,像是要緊緊攀住救命稻草般大力,綠谷花了好一番功夫才面不改色地掙脫。

        直屬於教廷的驅魔部隊成員暫駐於此,無論如何都必須挽留住,說不定還能成為吸引旅人的活招牌。綠谷似乎能從鎮長的眼神讀出這樣的訊息。

        綠谷跟在鎮長的背後,踏入生氣蓬勃的小鎮。現在已經是早上六點,已經有不少出門買菜的婦人與攤販集結在街道兩旁,和記憶中與小勝一起閒逛時的景象差不多。綠谷不由自主地放鬆表情。一切都沒有改變,改變的只有人與人心。

        「啊,說到這裡,綠谷神父不知您今晚是否可抽空前來寒舍,」鎮長搓了搓手,「內人準備了不少拿手好菜,還請您賞光。」不知笑容裡摻有幾分陰謀。

        他楞了一下,不加思索地鞠了一躬,「天父教導我們只取用需要的部分。教會的粗茶淡飯足矣,在此多謝您的款待。」語帶保留,卻疏離的禮貌。

        雖然失落,但是鎮長還是打起精神說道:「哪裡哪裡,您能夠留在這裡,是我們小鎮地榮幸,還希望──」

        剩下的話,綠谷一句都沒聽進去。他好不容易才婉拒鎮長的熱情邀約,一邊避開人煙走回位在鎮內偏僻位置的小教會。他一直沒有仔細觀察過,原來教堂建築已經年久失修,到處都是靠鎮內捐獻剩餘的麥稈補強的簡陋阻隔。地上擺著水泥,卻沒有使用過的痕跡。

        在綠谷回到教堂同時,年輕修女朝他迎面走來,喊住了他:「綠谷神父,請問您有空嗎?」

        「沒問題的,怎麼了嗎,姊妹?」

        「在您剛忙完就過來求助,是我失禮了。是這樣的,如果您有時間,可否陪著其他姊妹一起修繕那邊的圍牆?」修女指著的是教堂右側小倉庫,頹倒的石牆已經露出一大部分的缺口。

        稍微詢問後才得知,教堂因為募來的善款在購買生活必需品後所剩不多,所以只能放任那部份的圍牆倒在雜草密布的花園裡。再加上駐紮在此地的神父不知去向,最後才落得無人修理的窘境。

        「雖然我們教會裡面沒有什麼值錢品,但是還是會害怕有不明人士偷偷溜進來。在這裡的姊妹們也會擔心受怕,巡夜的時候一定要兩人結伴才行。最近的……那個,」修女左右看了一眼,手遮在嘴旁細聲道:「『吸血鬼風波』也還沒結束,真的是非常煩惱。」

        講到吸血鬼時,綠谷驚跳了一下,隨即裝作沒事。

        「原來如此,我懂了。」綠谷摸了摸下巴,走到牆邊。

        牆面的斷面似乎有點不太對勁。不像是自然傾倒,反而像是特別有人撞破的,石頭與石頭之間還殘有略白的石粉。但是怎麼會有人有這種力氣?還是說這是馬或是大型動物弄的?

        修女見他不發一語,擔憂地喊了綠谷的名字。

        「嗯?」他立刻露出令人寬心的笑容,說:「我中午的時候會來修,別擔心。」

        「那麼早餐的部分……」

        「如果可以,午餐時再敲門叫我便行了。」

        吸血鬼出沒、神父莫名失蹤、教會石牆不明原因倒塌、屍體遭啃食與吸血鬼習性大相逕庭、小勝的出現……

        種種強烈的精神衝擊讓他的思考跟著麻木,他需要休息一陣子,才有能力去分析在這兩天內發生的諸多不對勁。

        綠谷拖著沉重步伐回到房間。他的房間在教會閣樓,是平常用來堆放雜物的收納室。修女們在他剛到時,曾經想要準備大間的客房。他搖了搖頭,事實上,他並不需要外界的物質享受。有桌子、檯燈、床就夠了。

        一走入房間,他立刻頹下肩膀長吁一聲,像是要吐盡肺臟的空氣,滿身髒污地倒在客房的床上。他厭惡同既得利益者用虛偽又假情的應酬,為了教廷的面子,還有老師的名聲,不得不如此。多虧還有像修女那樣善良的人存在世界,他才覺得自己能夠再繼續奉獻生命在保護人類上。

        綠谷翻過身,茫然地抓向沒有焦點的虛空。寬大的袖子落了下來,露出隱藏在法袍下的左手。傷痕累累,但僅一處傷口扭曲如蚓。那是幼年時期被吸血鬼傷到而留下的,無法抹消的紀念。

        「小勝……」

        歸來的路途中,綠谷不是沒有想過,若自己下不了手後果將會如何。最好的結果是教廷把自己傳喚回去,轉而派出和爆豪一點也不相干的人物介入。當下他也動過寫信的念頭,向身在教廷的摯友求救。如果最後出事,不只是自己,也會連及到答應幫忙的朋友。

        如果是你,你會希望我怎麼做呢,小勝……

        綠谷闔上雙眼,過於疲憊的身體逐漸放鬆,呼吸漸趨平穩,安然沉入夢鄉之中。


    Ⅳ.

        聖光炸裂的剎那,爆豪勝己趁著對方無心戀戰的空隙,化身為霧掠過他的身側,極為狼狽地從墓園逃出來。腳步虛浮,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直到進入連月光都無法穿透的森林最深處,才敢放慢腳步。

        爆豪嗅聞著附近的氣息,不敢有一絲懈怠。

        起先,他只是單純循著血液的氣味來到墓園。爆豪算過,從他蛻變開始,已經好幾天沒有正常進食過。即便嘗試人類的食物,吃起來味同嚼蠟,過去享盡的各種珍饈嚐起來甚至帶點莫名的苦澀。他饑渴難耐地用指甲一邊又一遍地搔刮脖子,逼不得已,順應著本能向前進。

        再怎麼否認,他距離成為完整的吸血鬼,時限已經越來越接近了。

        一具無名屍體躺在破舊小屋的中央,臉部已經無法辨識,血液的氣味還很濃,不像是死了很久。新鮮得只要將嘴靠過去,就能緩解蝕骨難耐的飢餓感。人類的厭惡與食慾不斷拉扯,直到他再也壓抑不住渴血的躁動,爆豪遲疑地捂上自己的嘴。

        獠牙暴突,粗長銳利地直抵下巴,不慎劃破嘴唇,滲出僅存的理性。

        他笑了、記憶中斷。

        短暫的空白。

        在空白中,他聽見有人正在呼喚,強烈到他棄下手邊的動作。他朝著來者爆吼一聲,用的是他從來沒使用過的力量,非常舒服。

        就殺掉那個人吧。爆豪想,只要順應內心的渴望就能最大化飽足感,他忍不住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不行、不要殺人。吃了他!幹他媽的給我聽話!不要犯下無法挽回的錯,你還沒有吸過任何人的血。拆了他的骨、用指甲撥開他的皮、吸他的血──

        理智與本能糾結成團,爆豪的眼神充斥著渾沌與瘋狂。他扶著牆壁,慢慢移動到窗邊,當對方高舉油燈踏進小屋,爆豪猝不及防地躲開光芒。

        油燈底下露出了他熟識的臉孔。

        消失的理智就在見到綠髮的年輕神父後,慢慢恢復清明。

        他回過神來後,第一眼便看見沾染雙手的暗紅液體,和地上那具從自己懷中滾落,帶著腐朽臭氣的屍體。再也無法回去了。從他心頭湧現沒來由的羞憤、驚慌,和難以言喻的憂懼。

        綠谷出久。

        那個和幼時的自己一起遭受意外的、許久未見的……青梅竹馬。

        曾刪去過的回憶潮水般瘋狂回溯。

        他的純潔笑容、仰慕他的眼神,和拯救他們的神父,無人匹敵的剽悍能力,固執地停留在爆豪腦海。

        綠髮神父開口叫了他的名字,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叫他。

        「小勝?」

        感覺舌頭像突然麻痺般,只能等待綠谷慢慢接近自己。他想不起來為什麼對方的存在,會讓他做出近乎於逃避的動作。明明從前的自己,看到那傢伙只會有不爽和不屑。

        為什麼要回來這裡!廢久那傢伙為什麼會穿著和那個神父同樣的裝束!

        為什麼──

        他會發現我──如此骯髒、苟且偷生的模樣。

        「不要靠近我!再靠近我一步,我就殺了你,把你身上骯髒的血吸得一乾二淨!」他歇斯底里地大吼,身後的影子因狂怒而扭曲。

        綠谷的腳步不曾停歇,爆豪心中燃起寧可玉石俱焚的異常興奮感。想消滅就消滅吧。反正,變成吸血鬼的瞬間,我就不再活著。他抽出護身小刀,笑得猖狂,朝他奔馳而去。

        但是那個令人生厭的傢伙卻閉上眼睛,放了自己一條生路。

        「我相信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一定有理由。」他露出他最討厭的,笑著哭泣的臉,繼續說:「所以不要認輸,小勝,只有這一點不可以。」

        那傢伙希望自己不要放棄期盼成為英雄的念頭,和成為驅魔神父的夢想。

        回憶至此,爆豪跪坐在地,雙手緊緊抱著頭。

        「他媽的……這些事情我都知道啊!」像是要打散眼前的幻覺般用力向樹幹一捶, 「我當然不會放棄啊……只是我現在……根本已經是個怪物了……」他抓著樹幹,指甲深深嵌入,卻在收手的瞬間直接剜下一大片樹皮。

        看著雙手,爆豪無法克制地緊咬下唇顫抖,血腥味在嘴中擴散。他收回倏然伸長的指甲,烏黑長爪上滿是血垢,不知道其中混雜了多少無辜的人命在此。屬於吸血鬼的血液不斷滾燙,灼燒著食道。他一面忍住即將爆發的怒意,不願再多想。

        冷靜下來,現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趕快離開這個區域,廢久那傢伙一定會通知教會。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解釋身體的異變從何而來,教廷方的宗教審判也絕對不可能會聽信異端的解釋。

        如果被通緝,依照他現下的能力,肯定沒辦法從圍獵中逃出。
    
        爆豪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成為邪惡,他的心裡還有想成為英雄的光芒,但是卻被那光燒灼得體無完膚。他隨意將血抹在自己十幾天前穿著的披風上,原本簇新華貴的衣裳已經變得襤褸汙濁,四肢也痠疼不堪。數十幾天的無眠再加上才剛蛻變成吸血鬼,心理與生理都無法適應這麼劇烈的變化。

        他吁吁喘著,起身,拖著蹣跚的步伐走在雜草蔓生的林間,往更加深處的黑暗前進。剩餘的體力已不足以支持他找到休息處,但是他必須找到一個照不到太陽的地方。忍耐過下一次太陽,他就能從故鄉遠走高飛。

        爆豪用披風將整個身體包覆在內,嘴裡念念有詞好打起精神。

        然而下一秒,失重感襲來。

        腎上腺素退去後,疲勞感從腳底爬上後背,雙腳沉重。再也撐不住睡意,他倒在自然堆疊而成的落葉上。

        爆豪閉上眼睛。

        青草的芳香混有腐敗的臭氣飄進他的鼻腔中,和他記憶中的片段不謀而合。

        那是與綠谷出久一起在教堂後方的樹下打瞌睡的時候。

        簌簌──

        微風輕拂過他的臉龐。

        颯颯──

        樹葉搖曳。

        沙沙──

        乓!

        有什麼人在吵。

        爆豪的眉頭鬆動了些。

        身體好像浮在半空中,好輕,好舒服。

        爆豪奮力想睜開眼睛,但是眼皮實在重得嚇人,沒多久,他又跌入夢鄉。

        下一次醒過來,是被濃濃的食物香氣勾起。他怔愣在原地。躺著的地方不是草地和落葉,是張很普通、偏硬的床。爆豪的思考有點轉不過來,再怎麼累,他都還記得自己躺在森林深處,一個毫無記憶點的落葉堆上。

        翻身下床,饑餓感前後宛如餓虎撲羊般將他擊倒在地。眼前一片黑,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爆豪抓著床單坐回到床邊,緩過氣後,眼前才逐漸明亮起來。

        「孩子,你多久沒有好好吃飯了?」發出聲音的方向來自門邊。
    
        繃緊神經的爆豪在看到對方後手足無措。是鎮內的神父。他下意識想抓住藏在腰帶後的護身小刀,卻只抓到一把空氣。身上髒兮兮的衣物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換了下來,他現在穿著的是乾淨的白色襯衣和亞麻長褲。

        不過神父並沒有問爆豪任何事情,單純地把放滿食物的托盤置在床頭櫃上,帶著手套的手輕輕揉著爆豪的頭髮,「辛苦你了,但是吸血鬼如果不飲血的話,會變得比人類還脆弱的。」

        「吭?」

        看著爆豪態度不好又反應不過來的樣子,中年神父露出無奈的笑容,搔了搔頭髮。

        「這該怎麼解釋比較好?」他咧出一排白齒,犬牙瞬間伸長,「這樣你會比較懂嗎?」

        爆豪瞠目結舌地坐在床邊,頭偏到一邊。

        他真的完全搞不懂情況了。


---TBC---

碎碎念:

    光是這樣就7000+了,我真的能控制在兩萬字內嗎?
    雖然有很多想要寫的支線,但是還是先維持好本篇的重點,直線衝下去就對了!

    總之很老梗狗血,有問題可以隨時在評論中提問,也歡迎評論(笑
    感謝大家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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